郭育卿

(作者:王喜民)
昆仑山上的红日破晓而出,茫茫雪峰披上银光;叶尔羌河泛着粼光,静静地流淌……
在叶城,我启程新藏公路零公里,沿新藏线219国道,向昆仑山行进……
窗外:远眺可见喷吐火焰的油井,浩瀚荒芜的戈壁沙滩。
当行至昆仑山脚下时,车窗外骤然出现一片绿色的白杨树,遮掩着层层村舍,从木牌子上看,这是“阿克美其特”村,几个村姑正在街头戏闹。
开始爬山了!翻越昆仑山第一个达坂——库地达坂。“库地达板”当地人称“猴子翻不过去的山”,看来不容易过!汽车加足油门,吃力沿着盘山公路旋转行驶。
雄伟、险峻啊!远处的山,近处的岭,头上的峰,脚下的悬崖,令人毛骨悚然。
总算翻过库地达坂,海拔骤然降到2980米。
到达库地,少时休息。库地村座落在新藏公路219国道旁,沿街开设了很多商店、餐馆。从人们衣着上看,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村,孩童在街心打闹,妇女从山下提水,男人围在一起打牌。
这里设有边检站和防疫站,所有车辆和行人都要受检,而且要出示边防证。
汽车开始翻越第二个达坂——麻扎达坂,车体很快盘旋到山云之中,在刀壁的悬崖上转来转去,看不清那是山,那是云,那是路,头晕得历害。九十九道弯山路,太险了!当到达山顶时已全被云雾遮住。
汽车开得非常慢,防止万一。麻扎达坂海拔4969米,是事故的高发区,每年有汽车掉下悬崖,车毁人亡,难怪“麻扎”在维语中意为“坟墓”。我捏着一把汗,至到走出云层。
黑卡达坂是第三个关口,海拨4909米。当进入山涧后才体会到什么叫“黑卡”,因为这里的山、峰、岭、石都是黑色的,连扬起的尘土都是黑色的。据司机介绍这一带都是铁矿石,因为山高路险,无法开采,保留了原始状态。
汽车在黑色山体中,闯过一道道险隘,翻过一座座险峰,爬上平坝。
领略了库地达坂的“雄劲”,尝试了麻扎达坂的“险要”,品味了黑卡达坂的“黑暗”。这时,我长出了一口长气,心里踏实多了。
稍停,这司机点了一支烟,继续前行。先过了一个黑卡道班,再过一个标有“赛拉图”字样的路牌,钻进山沟,山体变小,但它仍是穷山恶水。
三十里营房到了!大有柳暗花明之感!
啊!我看到了红柳,见到了红柳林!
三十里营房在新藏公路里程碑313公里处,从清朝起就是兵营驻扎的地方。这里距边境线很近,离喀喇昆仑山口国境线约100多公里,战略位置至关重要,故名三十里营房。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密集了不少饭店、理发店、商店、台球室,还有一家医院,其执掌帅印的曾是河北人。这个医院曾被中央军委授予“喀喇昆仑模范医院”称号。在此,我走访了一些地方。
这里很多红柳,尤其是三十里营房外,茂盛的红柳,一簇簇,一丛丛,在太阳的晖映下,显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三十里营房地处青藏高原西麓,被夹在昆仑山和喀喇仑昆山之间,海拔3700米。
我住在三十里营房营地,这是我重访三十里营房,前些年来过一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对河北籍人陈建宅的采访,至今记忆犹新……
陈建宅是石家庄行唐人,15年的部队生涯紧紧和军车梆在一起,一直跑新藏公路为祖国的国防运输做贡献!
采访时,当我问陈建宅:“在这祖国最遥远的地带,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
这时,陈建宅低下头思索了一下,说:“接到父亲病逝的那一刻!”
我一听,知道问错了,立刻把问话打住。
沉默了片刻,陈建宅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接着,陈建宅内疚的失声:“我……没有……见……爹……一面……”
当时陈建宅怎么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他攥紧拳头:“没想到,我爹,走得怎么这么早啊……”
这个场面我无法收起,便换了一个话题。
当我提到兵车新藏线,想不到陈建宅立刻激情满怀,像是开闸的水流汹涌澎湃、滔滔而出……
他讲了自己兵车新藏公路的三次险情,真可谓触目惊心,魂飞胆颤,扣人心弦……
那是在死人沟、死水海、麻扎达坂,一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
麻扎达坂海拔高,它是新藏公路上的第二个达坂,绵延15公里,蜿蜒99道弯,每年都有翻进山崖的汽车,因此麻扎当地语意为“埋葬的坟墓”。一次陈建宅开着军车东进翻越麻扎达坂时钻入云层,当时能见度极低,突然车体撞在悬崖上,其中一个车轮悬空,下面是万丈深渊,陈建宅吓了一身冷汗……
新藏公路穿过死水海(上图),解放初一个连的士兵口渴在此饮水因中毒而遇难,因而得名,后改作甜水海。陈建宅有一次奉命出车,当行至死水海,被浓雾锁住去路。他紧握方向盘凭着感觉行进,眼前根本分不清那是云雾,那是水面,那是公路。突然,一个急转弯,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军车一头扎进死水海,陈建宅从水里爬出来简直成了一个落水鸡,他又捡了一条命……(以下图戴有羽 摄)
死人沟东西长40公里,海拔5300米。很早以前,一队人马路过这里,因缺氧高原反应而丧生,因而得名死人沟,后取名泉水沟。所以,过往司机谁都不敢在此停留。而陈建宅的汽车开到这里偏偏坏了,而当时又逢午夜,且不说氧气,光是零下40多度严寒就让你过不去天明。陈建宅意识到“死”的时刻来到了,他写了遗嘱,整理了衣物。他还没有等到天亮就冻成了一个冰人,昏死过去……当救援人员赶来时,他已奄奄一息……
说到这里,陈建宅激动地说:“我很侥幸,我没有死,活下来了,而那些走了的战友,连尸骨都运不回去,他们永远长眠在雪山下!”
讲完,陈建宅沉思了一下又说:“我常常思念离去的战友,当苦闷的时候,就听听《无尽的思念》,这是我最爱听的一首歌曲。”
说着说着陈建宅拿出手机向我播放——
一声声亲切的呼唤,
你听见了吧?
一双双渴盼的双眼,
你看见了吧?
风雪中摸爬滚打,
你疲倦了吧?
从军离乡已经多年,
你想家了吧?
………………
这就是汽车兵的苦!这就是汽车兵的累!这就是汽车兵的险!
我们的汽车兵,奔跑在新藏公路、川藏公路、青藏公路,路上有多少兵车遇险,仅是川藏路就夺去600多名战士的生命。他们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边疆,永远留在了雪域,永远留在了高原。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敬重这些“最可爱的人呢”?我们怎能忘记这些为国捐躯的士兵呢?
巍巍喜马拉雅山,低头默哀吧!滚滚雅鲁藏布江,洒泪祈祷吧!让牺牲的解放军战士静静的安息吧!
走吧,用双脚丈量我们亲爱的国土!
敬礼,用双臂拥抱我们伟大的祖国!

点赞0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