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母亲节，得说几句。

从上大学开始，每次打电话回家，如是爸爸接的，我第一句总是：我妈呢？然后老爷子就悻悻地哼一声，回头喊一嗓子，默默交付话筒。

不是跟老爸不亲，是跟老妈太亲。

老妈是我的救命恩人。

小时我就宅，一向不爱出门，但熊孩子的躁动因子多少有些残存，身体不协调的我喜欢在床上乱蹦，一次翻滚跳跃时乐极生悲，一头直愣愣往床下栽去，眼见祖国的花朵就要和大地亲密而猛烈地接触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正擀面条的老妈，以神奇的第六感转身瞥见，在我就要头破血流的前一刻，一把薅住了我的脖领子拎了起来，嘴里还来了句同期：我的个儿啊！

至今不知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乃至后来看《史密斯夫妇》，安吉丽娜.朱莉下意识以特工身手接住坠落的酒瓶时，都觉得不过尔尔，比起老妈当初电光火石间闪身救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当然，如果老妈事后没用擀面杖打我一顿，就更完美了。

老妈是我的人生偶像。

老妈教中学语文，每晚忙完家务，都要备课判卷。家里地方小，书桌就在床头。经常半夜醒来，见妈妈还在灯下奋笔疾书，写字的声音在静夜里沙沙地响，别样动听。灯光下，老妈的侧影就像一幅画，那么近，那么美。

老爸买回收录机那天，没见过世面的我只会害羞地录下“喂喂”和嬉笑声，而被老爸拉来的妈妈，对着收录机一张嘴就朗诵了一首柯岩的《周总理，你在哪里》（爸妈上学时，都曾在天安门广场得到过总理接见）。

我屏住气听妈妈录完，又闭着眼反复听了好几遍录音，仿佛真的听到了山谷回音、大地轰鸣、海浪声声、松涛阵阵，齐声在呼唤缅怀总理。

那一刻懂了：声音和文字一样，都须将内心的情感附着其上，方才能有温度和灵魂。

老妈是最宠我的人。

不知从哪天起，不再畏惧从小对我严苛管教的母亲。心烦了，可以跟老妈没来由发发脾气。老妈做饭不可口，也免不了多唠叨两句。老妈也不打我，只是宽容地笑。

人往往就是这么不着调，只会欺负对自己无条件好的人。

也是，任何人爱你都是有代价的，只有母亲不是。不管是李萍爱郭靖，还是包惜弱疼杨康，皆是如此。旁人就差点儿意思，就如江南七怪，对傻徒弟郭靖那么好，可一听说他要娶小妖女黄蓉，那叫一个暴怒阻拦。

妈妈刚打电话，嘱我中午一定要去吃饭。

我想：若是吃面就好了，我就能梦回童年，见到这个女人再度手持擀面杖啦。

配图：作者许伟中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