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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最福

发布时间:2021-09-06 16:01:00

洗澡

已经好久没和父亲一起洗澡了,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这码事,就像他不需要洗澡一样。

那晚,在装修中的新楼忙碌一天之后,带着满身尘土和疲惫走进澡堂,我、父亲、还有我的儿子。空荡荡的澡堂里没几个人,几股细密的水流,裹着丝丝缕缕的白汽溅落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上。父亲挑了一个离换气口稍远的喷头,小心翼翼地躲开秋天的寒凉。

此刻,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他的瘦虽然早已司空见惯,但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此刻,他背对着我,浑身上下只有皮没有肉。从肩胛到双肋再到两胯,每一根骨头都隐约可见,如山岁月将他压得只剩下这一身嶙峋瘦骨。他的身体很薄,似乎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他的骨头很脆,仿佛轻轻触碰就有崩塌的可能。

在父亲旁边是我的儿子。十岁刚过的他被沉重的脂肪包裹着,脸蛋、胸脯、屁股……全身都是圆的。体重已经远远超过爷爷几十斤,而且还不算那两只拖鞋的分量。尽管是初秋,但从他上方喷头射下来的水依然是凉的,似乎这冷冰冰的水能浇灭那层层叠叠的脂肪中熊熊燃烧的火。

每次洗澡,都带儿子来,他身上每一粒尘土从我喜悦的指缝间跌落,他以我浑然不觉的速度悄悄挣脱我的掌心,离喷头越来越近。等我不知多少回俯身又站起小心翼翼为他搓遍全身再抹上沐浴露之后,终于他可以给我搓背了,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在我身后变得越来越大,劲头也越来越足。他总喜欢草草了事,几下就打发我,也常在一个地方流连,好几次都让我伤痕累累。后来恶作剧也来了,不是用冷水浸泡过的毛巾激我,就是打完肥皂后在我背上留言。

已经好久没给父亲搓澡了。此刻,那些棱角分明的骨头就真真切切地硌着我的手,如数不尽的刀子,在一下一下切割我的心,说不出是疼痛还是愧疚。记忆当中,父亲从来就没有胖过,从我两岁时母亲撒手人寰到后来叔叔得精神病妻离子散,再到姐姐患上癫痫以及爷爷奶奶相继辞世,他都是一直在瘦下去,似乎从没停止过。要给他检查,他总说没事,理由是去了医院没病也能看出病来。我知道,父亲是怕我们花钱。

只搓几下父亲就连声说好了,非要给我搓。他先把澡巾在热水中烫过再洗干净,然后暖暖地放到我的背上,他一丝不苟生怕有所遗漏,那双干枯的手在我不能及的所有地方缓缓移动着,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父亲没有停的意思,直到我转身而去,他又帮孙子搓,好像他的手放在我们身上是很享受的事情。

在一片缭绕的气霭中,父亲牵着孙子的手向外走去,汩汩而下的水流包围着我,冲去连日来浑身的疲倦,却洗不掉我心头的沉重。张猛

母亲的小院

蝉鸣迎来了夏天,又送走了夏天。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人执意留在老家。每逢假日,我总会回去陪母亲住几天。今年多雨,几场秋雨落在小院,似是一支画笔蘸了一池绿水,由绿色开始,晕染出青、黄、红、紫,变得多彩起来。

院子不大,母亲不植闲物。石榴、柿子和大枣是小院三宝。“榴花初染火般红,果实涂丹映碧空。”红红的石榴挂满枝头,有几个心急的胀破肚皮,露出了娇艳欲滴的榴子,向世界发出了邀请,只不过前来赴会的不仅有我们,还有馋嘴的鸟儿。

鸟儿不会飞远,落在近处的房顶上,一会儿仰头叫上几声,一会儿啄啄羽毛,左右跳动,意犹未尽。因为还有红红的柿子,像一盏盏灯笼,让它们恋恋不舍。这些鸟儿总是趁人休息时悄悄落在院子的屋檐上,转动着小脑袋,看准时机偷吃果子。母亲虽不时喝声驱赶,但鸟儿终不愿离去,最终还是人鸟分享秋实,人鸟皆乐。

枣树去年生病,母亲请来植物医生救治,悉心照料,今年枣子硕果累累。前几日才发现三三两两泛起红晕,转眼之间就红成一片,夹在绿叶丛中,像挂满了红宝石。母亲一声令下,我和儿子便站在树下,举着的竹竿呼呼生风。顿时,在儿子的呼喊中,枣子倾泻如雨,落在身上,落在地上,落在脸盆里咚咚响个不停,随手捡起最大最红的那颗,咬上一口,甜入心底。

母亲不辞辛苦,为院中的菜园装饰上美丽的裙边。东西两边用细竹竿编插成篱笆,北面用青灰的石砖垒成镂空透风的矮墙。篱笆上缠满紫红相间的牵牛花,在每个沾满露水的清晨,举起喇叭,把周围的伙伴一一唤醒。那些青椒、豆角、茄子、西红柿在秋虫的唧唧声中,撒欢地生长、开花、结果。

丝瓜钻过青砖方格的空子,伸出细长的手臂,抓住一切可以攀爬的东西,靠在墙头的两截树枝,搭在房前的一段铁丝,它都能顺势而为,一片片,一团团,处处开满黄色的小花,星星一般,引蜂唤蝶,让人惊叹弱小的生命,可以生长成这么宽阔,在它短暂的生长中竟然活得那么顽强,那么喧闹。还有黄瓜和芸豆,比赛谁是爬高冠军,让小院活泼生动。

傍晚,这些蔬菜被母亲拎进厨房,在灶台上或蒸或炒,叮叮当当,转眼就被母亲变成美味佳肴。母亲走出厨房的那一刻,脸上挂着笑容,眼角深深的皱纹也阻挡不住她的幸福。搬出小方桌,一家人四周围坐,几盘蔬菜鲜翠欲滴,碗里盛满黄灿灿的玉米粥,连同蔬菜的香味,飘散开来。这才是小院最美的景色。林肃琦

不争对错

有位朋友分享了他的故事。他说,作为儿女我觉得,有时最伤母亲心的,就是在对与错面前,与她争一个理。

朋友的母亲,七十多岁了,经常会为了几个免费鸡蛋,一大早就去超市排队,但母亲有关节炎,一劳累就腿脚疼,经常是排完队还得去看医生。每次带母亲看完病回来,他就会大发脾气,几个鸡蛋值多少钱?你咋就这么能折腾呢?

母亲还总爱在朋友圈转发一些“养生”文章,他每次看到都要数落一番。直到有一天,母亲又兴致勃勃来问他,“我在网上花500元买了一套黑发素,你帮我看看我这白发是不是少了很多?”他正想开口指责,抬眼望去却看见了母亲的满头白发。是的,500元钱买来的黑发秘方一点儿也没有用,相反,母亲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但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妈妈老了。但作为子女的我们,总是明白得太晚。我们总是很轻易就能揪出父母的错,无比坚信地告诉他们什么可以,什么不行。我们赢了道理,最后却换来了父母的沉默。

一位作家曾写过这么一段话:“不要动不动在家庭中谈三观、争对错,而是要懂得自省与感恩,明白亲情比正确重要,包容比改造重要。”因为这世界上,父母是唯一的,而且只能陪伴我们一段时间,剩下就是直到生命尽头的思念。

听过一句话说,世上所有的关系,归根结底是我们跟自己的关系。一段关系趋于成熟,离不开其中个人的智慧和修为。懂得求同存异、懂得尊重体谅,才能让感情在岁月中更加温暖绵长。

当我们讲道理、争对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父母需要的,不过是关心和陪伴。与其争论,不如共情。看见父母的局限,体谅他们的脆弱,凡事包容,才是为人子女最大的孝顺。

赵世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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